世上有灾难人间有真情加拿大人武汉遭遇

认识马里奥已经很多年了，他是那种聪明，实干，做事非常认真的农场主。昨天一个偶然的电话，另一头的马里奥，声音低沉，疲惫，继而又感慨，激昂......

“什么，你刚从武汉的风暴眼里回来?!等一等......“

我立刻意识到，这是一个必须要讲的故事， 一个要尽快讲给那些仍然奋战在暴风雨里的人们听的故事。取得马里奥的同意后，我扔下手中的一切工作，穿过雨雪交加的高速公里，驱车3个多小时，直奔马里奥的参场。

在多伦多西面大约200多公里一个叫做斯特拉斯罗伊(Strathroy， Ontario) 的小镇旁，种植着大片的优质西洋参。参场老板马里奥.斯莱格先生(Mr. Mario Slegers)是第二代荷兰裔，在这里培植西洋参已经有很多年头了。在望不到边的平坦，肥沃土地上，他种植的西洋参， 参龄由1-5年不等。公司高大宽敞的厂房，繁忙的机械设备，成排的干燥室，散发着浓郁参香的大仓库。春夏秋季，来自各地的季节工们，最多时有100 多人，一片繁忙景象。




马里奥.斯莱格先生(Mr. Mario Slegers)


北美最好的西洋参出产在加拿大，而加拿大西洋参的主要消费市场却在地球另一面的中国和亚洲各国。马里奥西洋参的质量是加拿大5%最好的顶级西洋参。20 多年前他就将西洋参出口到香港，并分销到大陆及东南亚各国，有的年份，香港的经销商会蹲在他的参场，等着提货。他亦有少量的参在多伦多的两家专营店销售。由于大陆经济的高速发展，去年马里奥与中国落基山药业联合，将西洋参直销中国 大陆。双方筹划了一个在中国的西洋参促销活动，时间安排在今年春节前。重点就 在九省通衢的武汉。

在离参场最近的一间的餐馆我们坐了下来。灯光柔和，空气中一位男歌手低 垂地唱着。我轻轻地推过去采访提纲，“就从你们的促销活动开始吧。”

无意间，他闯进了正在形成中的风暴眼

2020年1月9号马里奥(Mario) 抵达上海并转至福州与落基山药业的江绍舒董事长会合，开始了他们在湖北武汉的促销之旅。

“为什么恰恰是湖北?是武汉?”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。此时此刻，疫 情仍然在那里进行着...而马里奥静静地坐在加拿大一个小镇的餐馆里，他刚刚从暴风雨中回来。

15-17号，正是那场龙卷风悄悄形成的前夕，马里奥与落基山药业的江绍舒董 事长到了武汉，并与武汉的另外两位副总，一行四人，从武汉然后转道襄阳，与当 地西洋参零售药店的负责人会面，交流并在一些药店进行了现场促销活动。

江董事长事后回忆，“其实我是听到了一点风声的，但是没有太在意。流感 嘛，年年冬天都有的。” 而马里奥浑然不知。

人们对马里奥的西洋参赠品表现出极大的热情，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。领取 免费的参片样品，品尝店里预备的香气浓郁，热喷喷的参茶。马里奥则陪着热情的 消费者喝茶，交流，拍照，再喝茶......他唯一的抱怨是， 太多的参茶使他难以享受进餐时的美食。

“我感觉自己就成了一把西洋参的大茶壶，全灌满了，” 他用手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，自嘲又无奈地笑着。几天后，这份自嘲和无奈竟成了他一生里最大的庆幸。

在和当地一位经销负责人见面会谈时，马里奥看出这位能干的女经理很敬业― -因为她是带病坚持工作。她这两天感冒的厉害，在发烧。她为自己的咳嗽致歉。马里奥没有介意，其他的人也没有介意。会面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着，座谈，喝茶，进餐，拍照，握手，拥抱......他们一气跑了8家药店。

在武汉和襄阳的三天，马里奥和落基山药业的一行人是愉快的。热情的江总， 热情的武汉同行， 热情的武汉人，丰盛的食物，满街满城的年味，浓浓的，炫艳 的年味，都让人心里涌动着莫名的兴奋和冲动，那是一种幸福，一种丰衣足食的幸福。

马里奥从1997年开始到中国大陆旅行，考察西洋参市场。他是一个非常用心 的生产者兼商人。香港回归了，应该去大陆看看了。二十多年下来，他感慨良多。 “二十年前我看到的中国，城市建设，基础设施比加拿大落后二十年。今天再看中 国，加拿大要落后中国三十年!” “二十年前，你在街上看见的中国人，他们没有什么表情，大家匆匆赶路。即使很少的对视，也一瞥而过。你看不出他们的内心在想什么。今天，人们走在街上，脸上带着笑容，他们轻松的环视，他们对陌生人微 笑，他们在笑!”

说到这里，马里奥做了一个加强的表情和动作。我自己已好些年没有回国了。他的描述，真的让我好欣慰。

暴风雨来了

马里奥(Mario)真正开始意识到疫情是在19号晚上。

19日晚上，在长沙的宾馆里，马里奥从电视上第一次得知，在武汉出现了一种 全新的肺炎病毒，叫做冠状病毒!―- 很快，他发现周遭的一切在悄悄地，快速变化着，人们带上了口罩，街上行人开始减少。宾馆前台也给他提供了口罩，尽管是一只粉红色的，他还是戴上了。

他和他的同行，朋友们频繁的微信往来，期望从武汉方面获得更多，更详细的 信息。同时他得从微信中判断和删除一些显然的不实消息，而空气中不安的气氛却 越发沉重起来。有人给他送来了口罩，并告诉他如果可能，尽量远离人群。20号以后的工作计划基本全部取消了。这时，大家都记起了那位带病坚持工作的女同 行。可她的联系突然就完全中断了，一种不祥的疑问开始漫上心头......

为了远离人群，马里奥移师福清―――-去一个小一点的地方。住进了当地最 好的宾馆，自我隔离了起来。等待着25号返回加拿大的日子。他曾经试着改签提前回程，毫无希望， 出境的票全部售磬。

采访进行到这里，气氛有些凝重起来。

马里奥目光飘渺地望着远处，回味起就在不久前的那些艰难的时刻;“人们在 匆匆行过。他们不再微笑，不再对视。他们的目光是空洞的，就仿佛灵魂被抽空了 似的。”

“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啊!” 马里奥接着说， “他们努力工作，做生意。他们有家小，他们有亲朋。可是突然，他们的生活全乱了套，恐惧，无所适从。看 着他们的样子，我的心被撕裂了......”

我的心随着马里奥的话往下沉，他所流露出的那种对人的关注，对普通民众的淳朴的，自然流露的爱，正是加拿大人素质里最根本，也是最珍贵的那一部分。

“你自己呢? 你害怕吗?” 我专注地看着他，试图寻找出在那些最困难的时刻，他的真实感受。

“我害怕，非常害怕!” 声音坦率而缓慢， “信息每分钟都在变化，来自各种渠 道，电视的英文频道。微信，我的中国朋友，同行。他们带来了对我这个远足的客 人的关心和叮嘱，更带来了他们沉重的忧虑，惶惑，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惶惑。”

他们曾经和那位敬业的女同行如此近距离，无防护地接触，不被病毒感染几 乎是不可能的事。而他们最终盼来了那位女士的消息――不好的消息，她被确诊罹患新冠肺炎!马里奥在第一时间把有关的衣物全部扔进了塑料带，密封。

“有想到死亡吗?” 我有一点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有。有两天我想到了死亡，” 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，他又陷入了回忆，那是他将自己封闭在福清最好的宾馆里，等待从上海回程班机的日子。 想到了死亡，想到预定的班机可能遭取消，想到了和家人联络(他没有告诉妻子全部的情况)，想到孩子还没有准备好接过他创下的家业......

“会不会想到，” 我问， “原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，轻若尘埃?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呢?”

回家的路

“我要回家，我不能放弃!” 马里奥(Mario)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。“我必须和 这个病毒博斗!” 他知道，“这个病毒” 已经不仅仅在口罩外面，而是在他的身体 里面了。“我想到了无数种的方法，我必须打败它!”

“比如说?” 我好奇地问，

“我说服自己要保持进食，” 因为他每次走出房间取食物都要考虑安全，远离其他人，更要确保别人不要靠近自己!“我坚持吃下尽可能多的蔬菜，保 持在室内的各种运动，这样我的血液循环良好，体内各部分有能量去战斗。外面有一个小天井，里面几乎没有人。我就到那里去跑步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......”

我眼前浮现出，那个福清的宾馆里，顾客已渐少，一个带着粉红色口罩的老外 在那个小天井里转圈跑步......

“拜托，马里奥，短时间的运动和吃蔬菜并不能够明显增强人体免疫力，你知道的。”

“知道，我知道。但是我不能放弃，我绝不能让病毒打倒我。”

他每一天都在观察自己的身体变化，不放过任何测量体温的机会。那时外面已经风声鹤唳，所有人都带着口罩，到处都在测量体温。然而，时间一个小时，一个小时地过去了，什么都没有发生，马里奥一直没有出现任何的病症。

“马里奥，我在想，如果你做了什么帮助了你的免疫力，应该不是那些生菜，而是你当了几天的大茶壶。” 我颇有几分把握地看着他。略有一点中医常识的人都知道，西洋参“扶正”，既增强人的免疫系统功能。他立刻释然地附和道，“是，我之前就想到了!我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浸在了西洋参的茶水里。”

2月25号一早，马里奥赶到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。他戴着口罩，不和任何人说 话，尽可能地远离所有的人。有一个角落在修缮，用防水布围了起来。礼拜六，没 有人工作。他甚至躲到了那里，不是为他自己，是为周围不相识的人们。

马里奥的家人已经事先获知了他的情况。妻子是护士出身，挺淡定: “这就是一场比较厉害的流感。” 四个孩子都已成年，基本都很镇静，没有焦虑，慌乱， 更 没有恐惧。一副“既来之，则安之”的泰然。

加拿大是怎样对付新冠肺炎的?

马里奥(Mario) 没有回家。他和家人说好，住进了季节工人的集体宿舍。因为是冬天，没有人住，且一应生活设施俱全。礼拜一，他戴着口罩自己去了安省伦敦 的大学医院。

医院似乎较平常繁忙，挂号处排着长长的队。整个队伍里几乎就他自己戴着口 罩。他默默地， 回避着可能投来的疑问的目光。在患者和护士之间是一面大大的 玻璃，只有下面10多公分是连通的。患者要略微提高声音，里面的人才听得见。

马里奥不愿意提高声音。轮到他了，他把一张小纸条贴在玻璃上:我刚从中国武汉回来。

护士:“哦”，从容地起身，示意马里奥站到队伍外面去，然后消失在了里间什么地方。很快，另一位工作人员出来，引领他进入一个单独的负压隔离室。又很快，全副武装的医生和护士进来了。他们态度非常轻松，友好，还带着几分诙谐，尽管其装束看起来十分严肃。

医生仔细询问了他近期的旅行史，以及有无任何相关症状之后，为马里奥做了 X光，血液及心电图检测。2个多小时后，医生拿着检测结果回到房间，“恭喜你! 所有一切结果都正常，你的肺部近乎完美地健康!你应该没有被感染。不需要采取 任何措施，不需要隔离，你自由啦!”当着他的面医生摘去了防护面罩。

但是马里奥却不太放心，他想确认那个倒霉的病毒确实没有隐藏在他的身体里 ――无论它有没有导致病症的出现。他坚持要求做一个核酸检测。第二天，从专门 负责传染病防治研究中心传来的消息，根据马里奥的病历，检测部门的专家认为，他完全没有必要做核酸检测。现在是流感季节，核酸检测实验室已经超负荷运转 了，马里奥应该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。

这就是加拿大。这就是加拿大医疗机构对新冠病毒的态度。为什么他们那么淡 定呢?马里奥是这么解释的: 武汉的冬天冷而且潮湿，室内回室外都几乎一样的 湿冷。再加上人口密集，是病毒传播，乃至爆发的理想环境。加拿大冬天虽然寒冷 却相对干燥，室内干燥而且温暖，加之地广人稀，病毒传播不甚容易。

马里奥西洋参为中国加油

马里奥(Mario)没事了，中国方面的疫情却频频不断地传到加拿大。中国落基山药业江绍舒董事长与公司的合作外商，美国西洋参生产商，加拿大西洋参生产商 马里奥商量，一起携手能为疫情的防控做点什么。

20多年来在中国的多次旅行，马里奥亲眼目睹了中国惊人的变迁。那是一片 温暖的土地，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:聪明，勤奋的同行，善良的百姓，热情友好 的传统氛围，以及那无尽的美食和文化。

“现在轮到我来为中国人做点什么了。我为自己能够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帮助 他们而感到由衷的高兴!”

三方商量决定，一同向奋战在新冠肺炎第一线的医护人员捐赠价值一百万元 人民币的西洋参片剂，帮助一线的英雄们抗疲劳，增强免疫力。

马里奥与和江总一行4人的促销之旅，在疫情爆发前夕，穿越疫区，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与新冠肺炎病患零距离接触，而4人皆安然 无恙 ――落基山药业的3位中国同仁亦均未染病!西洋参对人体免疫力的功效或可 窥见一斑。

亲身经历，亲眼目睹了中国抗疫的马里奥，感慨良多。“在疫情发生的初期基 层情况难免有些混乱，而一旦中层政府，尤其是中央政府介入之后，其行动如迅雷闪电!如此迅速地聚集各路专家，官员做出涉及方方面面的决策，不仅仅是武汉， 湖北，也是全中国，乃至国际范围的。如此迅速地调集这么多的医务人员，军队，志愿者奔赴有需要的地方。各项举措是如此地快捷，果断，强有力的。更不用说紧 接着发生的火神山，雷神山医院奇迹般的项目......”

“在我的一生中从来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速，果断，准确而去大规模的政府行动，不可思议!” 马里奥的感慨溢于言表。

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，很少有危机感。其实，各种灾难，从来就没有远离人 类。看看2009年在墨西哥，美国爆发H1N1猪流感吧，在一年半的时间里，波及了 214个国家和地区，导致18，500人死亡。美国确诊101，282人，死亡2544人。 (维基百科)而由于51%的疫区没有相应医学确诊资源，全世界真正的死亡人数 可能是世卫公布数字的15倍，达57万5千人(美国之音，《柳叶刀》)

我们有强烈感觉到H1N1吗?我们有害怕过H1N1吗?也许，2008年的经济危 机完全扭转了人们的注意力?也许，美国没有采取诸如“封城”这样的果断措施来阻止病毒外溢反而让事件显得平静?也许，没有媒体地毯似轰炸般的轮番报道，人们 便更少恐慌?也许，各国政府竟曾经如此地淡定，友好，没有撤侨，没有停飞，没 有封锁边境?致使在一墙之隔的加拿大，我们竟然浑然不觉，就度过了那场灾难， 想一想，后怕吗?

在本文截稿时，祖国抗疫初战告捷，全国除湖北省外，关于疫情的各项指标已在连续10天下降。多伦多华人在第一时间为武汉医院募捐，送去急需的物资，并 在加拿大政府没有要求和规定的情况下，许多从中国回到加拿大的华人自愿居家隔 离，邻里守望相助。

借此机会，我想对我在武汉华中农大的同学说，对我在北京，四川，云南的家 人，老师，同学说，对我所有祖国的同胞说:暴风雨就会过去，雨后的阳光会更明 艳;冬眠的春芽正在苏醒，春天不远了。

谢谢每一位在这场抗疫战斗中积极参与，奉献的人们!谢谢马里奥!谢谢马里奥西洋参!

(作者焉尾，1988年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，于云南林业大学执教多年，并在佛罗里达大学作访问学者。2000年移民加拿大，从事园艺工作至今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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