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昆虫总动员》：科技是昆虫世界第一战斗力

    对于某局不由分说将皮克斯动画片统一翻译成“总动员”系列的陋习，相信但凡有些阅历的影迷，早已吐槽无力了。如今，轮到这部法国与比利时的合拍结晶“惨遭毒手”了——《昆虫总动员》远不如直译《微观小世界：失落的蚂蚁谷》更能归纳情节的精华。这部不到90分钟的动画片包含了冒险、喜剧、惊悚、动作、战争、灾难、体育等多种元素，你可以见到《陆上行舟》的史诗征途，《激流四勇士》的湍流冒险，《加勒比海盗》的连锁反应式打斗，《指环王》的战场对垒，以及《独立日》以弱胜强的空中角斗，而青蛙那段更叫人想到了许多怪兽恐怖片。

    虽然译名值得商榷，但客观地看，本片倒是与皮克斯那些被粗暴翻译之作一脉相承，好比《海底总动员》呈现小丑鱼眼中的海洋生态，《玩具总动员》从一个家庭缩影整个玩具国度，《昆虫总动员》也是以有限的几种昆虫间的冲突，来管窥整个微观世界的生态法则。片中处处充满大自然的生趣，夹杂的一丝人工色彩恰到好处，调配出动画电影在仿真与拟人之间的精准比例。

    亲民化的昆虫形象，文艺范儿的微观世界

    昆虫是这个王国的主角，但并非主宰，两栖动物和鱼儿们不时来凑个热闹，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也会偶尔乱入：开头遗落的野餐食材引发整个冲突，驶过的汽车不断打破此处的宁静，临到片尾又有飞机灭火。或许昆虫眼中的人类，大概就像我们看待整个自然界一样，是一种崇高莫测的上帝式存在。人类留给昆虫的文明产物，如同我们获得的来自自然的科学原理一样，一旦善加利用，就有扭转乾坤的力量。所以，本片的故事也可以总结为，“科学技术是昆虫世界的第一战斗力”。是不是很唯物主义？

    片中的人类、汽车和自然景色，都是实景拍摄，因此与真人电影无异，而昆虫们则像《蓝精灵》里的那些小家伙一样，完全由三维动画生成。其中的原因，一来是为了省钱——2000万英镑的预算显然并不足以打造出以假乱真的CG昆虫，但笔者以为，此举更重要的原因，是强化昆虫们的视觉亲切感。现实中的昆虫个头虽小，但你若仔细观察，体貌其实都比较凶猛吓人；八脚蜘蛛张牙舞爪，曾“主演”过许多恐怖片，蚂蚁近距离观看，顿有十足的凶神恶煞相，而毛毛虫扭动的身体，相信早令多数人胃中不适了。总之，假如原貌呈现，肯定会造成观众各种心理反感。

    然而，经过一道卡通化的工序，这种不适感就荡然无存了。第一主角七星瓢虫像个关节灵活的塑料玩具，还内置强劲马达；蚂蚁们跟《小蚁雄兵》里的同类一样调皮讨喜，表情则更多样；黑蜘蛛简直是个绒毛抱枕，非但不狰狞，毛茸茸的大眼睛，憨态又喜感，之后另一路蜘蛛更有百分百的天然呆萌；唯一叫人厌恶的或许就是大头苍蝇了，它们的做派很像警匪片里常见的脾气暴躁的机车党，而且大夏天的，嗡嗡声也让人烦躁上火不是。

    前面提到的影片诸多元素杂糅，虽然不是口味偏“软”、人文气息浓厚的法国电影的强项，但主创每一样都借用一点，镀上一层微观世界的颜料后，顿时有了种焕然一新的味道。河谷漂流的战斗丝毫不比惊险大片逊色，叫人手心捏一把汗，倒是压轴的攻城大战，童趣和展示妙思的企图盖过了紧张氛围，未能打造出一场昆虫界的特洛伊大战，反而更接近生活用品大作战的加强版。

    全片零对白展现高逼格，不与好莱坞“同流合污”

    影片把“没有对白”作为重要宣传噱头，在营销上看的确是明智之举。国内引进的动画片大多会排出大量中文配音场，以照顾小朋友们的理解力，但这仍然不够。笔者经常与孩子一起看动画，只有激烈的追逐打闹桥段，他们才会乐不可支，无论文戏多么风趣诙谐，总会有些孩子心不在焉。而且没有对白，无形中给人一种高深的技巧感，要不然大伙都对《机器人总动员》开头那半小时津津乐道呢。在近百年前的默片时代，电影人可以几乎不用台词就讲好一个跌宕曲折的故事，而如今，很多情节几近于无的商业大片不得不借助对白来交代因果，完全丢弃了默片用镜头来讲故事的基本功。即使连动画片都充斥着喋喋不休的对白，有些还算幽默，但更多的只是把观众注意力从画面本身夺走。

    《昆虫总动员》的默片样式并不完美，例如对笔者而言，它们不断用叫声“对话”比较扰人，笔者更喜欢用一个眼神、几个姿势来传达，但是这一尝试起码能让大家意识到，富有戏剧性和悬念效果的场面，并不一定要有对白的参与。只要画面对情境的传达到位，观众自然就能洞悉角色的思想和动机，并产生积极的关注。

    许多电影需要把矛盾“说”出来，甚至要借助画外音来透露想法，那是很低级的做法，本片没有对白，一样能描绘出角色性格：七星瓢虫闯江湖百炼成钢，怯生生中流露出草根智慧，后半段戏份陡然加重，只身犯险拯救全城，途中更见义勇为，大展侠骨热肠，勾勒出小人物的成长历程；黑蚂蚁将军英武骁勇，还带有一丝愣头青的气质；红蚂蚁统领蛮横冷酷，像《阿基尔，上帝的愤怒》中的金斯基，有妄自尊大的悲情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勇，可惜在大军阵中失去了存在感，令人惋惜——即使是在动画片里，这个角色也可以再深挖一些。

    归根结底，跟所有“总动员”一样，影片歌颂的是集体的力量，无论正邪（动物世界虽没有黑白之分，但不妨碍这样理解），我们无法不为双方的坚韧、智慧与团结所折服。蚂蚁世界的迷宫宏伟精巧，堪比《全面回忆》的外星人遗址；攻城战役中战况升级，花样繁多，石炮狂轰滥炸，牙签化作《英雄》的满天飞箭，苏打药片令护城河波涛汹涌。影片赋予昆虫们超群的集体智力，它们懂得划柴引火，更会制造飞行器，一次次跌破我们的3D眼镜片，直到彩蛋还在数学方面有了重大突破。看来欧洲电影人表面上不爱与好莱坞“同流合污”，骨子里嘛，还是喜欢抖一抖小机灵的。